每當我在電視里看到一眼望不到頭的軍車行進在川藏公路上,心里就會油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沖動,自己駐藏從戎的那段經歷就會一幕幕地重現在眼前。那時的西藏,天是多么的藍;那時的自己,是多么的年輕!
上個世紀八十年代,我入伍成為一名戰(zhàn)士,列車載著我們一群群新兵,分赴祖國各地。路途漫長,百無聊賴中,我跟周圍幾個剛剛熟識的新兵嘮了起來。一個新兵說:“咱們這是上哪兒?都走了一兩天了,路還不到頭?!绷硪粋€年長些的新兵說:“咱們一直往西走,我看肯定是要到西邊去?!薄拔鬟叄磕膬貉??”我問?!拔乙膊恢?,不過應該不會是西藏?!薄盀槭裁??”“西藏不通火車的?!蔽覀儙讉€“兵娃娃”再不做聲。
火車在川西一個不知名的小鎮(zhèn)停了下來,我們這才知道,要去的地方原來果然是西藏,而且是開車過去——我們都是進藏汽車兵。大家都知道西藏自然環(huán)境的惡劣,有的戰(zhàn)友有些情緒,新兵連長便做起我們的工作:“那么多戰(zhàn)士都犧牲在老山戰(zhàn)場上,開車去西藏算得了什么?革命戰(zhàn)士一不怕苦,二不怕死,拿出點軍人的氣概來!”火熱的軍旅生活,很快便幫我們驅散了畏難情緒。新兵集訓三個月后,我們這些汽車兵已經個個是駕馭卡車的高手了,大家摩拳擦掌,日日夜夜等待著立功的機會,終于,半年后的一天,團長一聲號令——“下一個任務,駕車向西藏前進!”
軍令如山,車隊上百輛車排成“一”字隊,緩緩行進在川藏公路上,起初路況還好,等到了西藏境內后,路況變得不那么穩(wěn)定,空氣也稀薄了許多,戰(zhàn)士們的臉憋得通紅,呼吸也隨之變得困難,但一想到我們這是為西藏的戰(zhàn)友送給養(yǎng)物資,勁頭便又火苗似的竄上來了,生理上的困難,也隨之被精神毅力化解克服了許多。
車隊行進,最重要的是頭車,因為它控制著整個車隊的行進節(jié)奏和速度,而且還擔負著“開路先鋒”的作用,因此,頭車由我們汽車團團長親自駕駛。當車隊行進到昌都附近時,頭車忽然熄火拋錨,團長當機立斷,命令戰(zhàn)士們把車推到一邊,由第二輛車打頭繼續(xù)前進。這段路的路面條件并不好,只能剛好容兩輛車并排行駛。因此,后邊的每一輛都小心翼翼,擦著廢棄頭車的邊過去。等輪到我的車時,我由于一時分心,沒能把車順利地開過去,一個輪子給懸了空,而輪子下邊,就是萬丈深淵。團長臨危不亂,親自指揮我打倒車,最終化險為夷,順利把車蹭了過去,這時,我仰望西藏的天空,覺得它是那么深邃、那么湛藍。
一路上,我和戰(zhàn)友們不禁感嘆川藏公路的那些筑路者們,他們居然在如此艱險的懸崖峭壁上開鑿出一條這樣的“路”。我們駕車在路上行駛一遍都困難,可那些筑路的前人們卻用最簡單的工具開鑿出這條“天路”,當時的艱難險阻,遠不是行路的人們可以想象得到的。
一天后,車隊終于行至此次出車的終點——拉薩,當地的藏族同胞載歌載舞地歡迎我們,并向我們每個戰(zhàn)士都敬獻了哈達,潔白的哈達飄在胸前,就像軍功章一樣令每一個戰(zhàn)士都興奮不已。
此后,我?guī)缀趺磕甓家诖ú鼐€上跑幾個來回,雖然次次都平安到達或返回,但也曾聽說或親眼所見戰(zhàn)友犧牲在這條路上的情景。復員后,我到了地方工作,曾經去過西藏一回,是乘飛機去的??粗洗巴獾淖┥?,飛機仿佛在雪山山腰上穿行,在贊嘆大自然偉力的同時,曾經的進藏經歷不禁又浮現在眼前。一位同為進藏兵的戰(zhàn)友在文章中寫道:“天天天藍,看上去是那么簡單;天天天藍,卻永遠沒有那么簡單?!边@幾句話,已經道出了我們這些與西藏有緣的軍人的心中的歌。
后記
前些時,從電視新聞里看到青藏鐵路已經鋪設通車,另一條“天路”終于在青藏高原上虎踞龍盤。不知鐵路鋪就后,那些跑西藏的汽車兵們會不會“下崗”,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:從此,西藏將與祖國母親連得更緊,我想,這也是每個駐藏戰(zhàn)士和汽車兵朝思暮想的事情。期待著有朝一日,我能夠坐上火車去西藏走走看看,這,也是一個駐藏老兵多年來的心愿。
本文作者: 趙建華 筆名:趙燁
工作單位:山西省太原市南內環(huán)街太原市委黨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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